第164章 (第2/2页)
他心中深埋的记忆奔涌而至。 洞房花烛夜,她离去之前。 那一刻,帛罗郡主和崔焕之都拔刀要杀他,他已无反抗之意。 可她翩翩拦在他们身前,只说了一句: “他的命是我的,只能由我来取。” 当时他只以为,她恨他入骨,要亲手了结他。 此生最为刺痛的一刀扎在心口,他昏死过去。可他后来竟大难不死,自以为是蒙天神庇佑,从此立誓要将她捉回,报这一刀之仇。 为何,他明明设局抓到了那只狡狐,这颗心反而痛得更加厉害了呢? 叱炎心中的诸般情绪在此时土崩瓦解。他双手握拳,指尖深深陷入了掌心之中。 因为巫医向他透露的这个真相,他原本生就的那副铁石心肠,像是被一双大掌狠狠捏碎了,裂石之中陡然生出了血肉。 这只狡狐,连动手杀他,都设了一场局中局,满天过海,让他以为她恨他,要杀他,绝情绝义。 哪怕在甘州重逢,她也将这份心意瞒得死死的。哪怕为他所辱、所擒、所囚,也没有利用此事说出一个字来向他求饶。 该说她太过聪明,还是太过愚笨。 他无法判断。他溃不成军。 夜凉如水,叱炎于清冷月华的笼罩下,独身一人,在帐前徘徊良久。 俄而,天色将熹。身长玉立的男子掀帘步入帐中。 在朦胧的烛光下,他缓缓靠近床榻,步履沉重却踩得很轻,很轻。 女子皎洁的面颊似是有了一丝血色。小巧的鼻尖一呼一吸,微弱却平稳。 叱炎俯身看了许久,直到看着她翻了个身,似是碰到了哪里的伤口,疼得在睡中轻吟一声。 这一声,将他的心也随之一揪。 他终是坐了下来,撩开血染的衣裳,为她上药。 他本是在军中见惯杀伐,看淡血肉。可目睹斑斑淤青在她身上,如同白玉染瑕,仍是觉得心间一颤。膝盖手肘间几处的擦伤已结了血痂,化成一道锋利的血刃,钩子一般撕扯着他的眼。 原本光洁如玉杵的小腿,此刻添了血痕,显得愈发白得刺目,一览无余。 他的目光顺流而下,最后落在了玉杵尽头的那处细踝。 踝间骨节那处细小的疤痕和他左眼那道,如出一辙,连疤尾的弧度都别无二致。 孪生之疤。 在同一夜,同一把刀下,经历同一段时日,才生得这般像。 他方才在上药之时,极力克制着心底攀升的欲念,不去触碰她分毫,此时却再也难以忍耐。